读者来信:
请问吴栋老师,马拉松到30km过后,我全身都痛,实在跑不动,请问我如何才能完整地跑完一个马拉松?
我参加过很多次马拉松。途中有开始走的、停下来的、弃赛的…...跑过马拉松的伙伴应该能理解30km过后那种痛苦,因为咱都是跑者。跑完一个马拉松的秘密在身体还是意志?
“耳边呼啸的是垦丁的风,沿着流线型头盔不断往后退去,身上的铁三服还滴着刚才太平洋里的海水。加速,摆到超车道,就在并行时一位铁友居然也摆了过来,要么撞他,要么撞隔离墩,我选择了后者。时速38公里,飞在空中那一刻,我看到垦丁的天好蓝…...”
那次,是我在参加台湾IRONMAN的比赛。先在波涛汹涌的太平洋里折腾3.8公里,接着骑行180公里,然后再跑个42.195公里。有人说,这是世界上最虐的赛事之一。我刚从太平洋里爬了上来,用时1小时20分,这是我游得最快的一次。跨上自行车骑到1公里处,发生了开始的那一幕。
起身第一件事:检查自行车。后变速器撞歪,用力掰直后,上帝留给我一条缝——20个齿轮中还剩3个勉强能用。
当我转动前轮时,我缓缓地躺倒在地上,因为前轮裂了,少个轮子如何完成剩下的179公里骑行?看来上帝不止关了门窗,连缝都没打算给我留。
救护车呼啸而来,我仍躺在地上,赶来的医生先检查了我的眼睛,然后问我哪里痛。“心痛”,我回答。并恳求医生帮我联系赛会,能否借我个自行车轮子。赛会的答复是:铁人赛的所有项目必须亲自完成,包括自行车的维修。
其实我知道规则,只是不死心。在我关注赛会的答复时,医生已经把铁三服的一侧剪开,检查肋骨,因为我回答心痛。医生很认真,看着剪开的赛服我更心痛。腹部、胸部、手、腿,绷带绑了一圈,像是从战场上撤下来的残兵。赛会人员解下我脚上的计时芯片,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接着赛会人员通知收容车过来。
或许是好些参赛者还在海里游着,路上没什么人。等待收容车的时间漫长而宁静,我仰面躺在垦丁的赛道边,看头顶上的蓝天白云。太平洋的风吹在身上柔柔的,不知道伤势如何。嗯,这时我才真正关注自己的伤势,数了数有10多处擦伤。
过了1个小时,收容车还没来,来了位推着车的铁友。他的车后变速器断了,和我商量能否把我那撞得仅存3个齿轮的后变速器拆给他。可以,铁友是一家,更何况是江苏的老乡,我这么想着。准备拆时问题来了,他的车是新款11速,我的是老款10速,上帝同样没给他机会。突然,我脱口而出:你的前轮给我行吗?
至此,上帝重新给我开了一条缝,我疯了似地从工作人员那里要回芯片,再三告诉他,我自己维修的,我没弃赛。“奖牌有你的一半!”,这是我踏上自行车告别江苏铁友时说的。0302,谢谢!
留给我的是3个较常用的高速挡,我不禁再次感谢上帝,虽然爬坡时我得用尽吃奶的力气。
完成180公里骑行到达转换区,开始跑步时,对我真正的考验终于来了。身上被擦伤的一片,尤其是手臂的下方和肋骨部分,骑车时上身不动没感觉,跑步时需要摆臂,摩擦着纱布,生疼。
天,这疼痛感像极了传说中的严刑逼供。在1公里处,我停了下来,犹豫了下:继续,意味着要摩擦伤口5万次才能完成;停下,马上可以享受放松的那一刻。
虽然上帝关了一扇门,却留给了我一条缝,我得钻过去,我的朋友在终点等我,萍水相逢的铁友0302也在等我。更为重要的是,我爱这个比赛,深爱。于是,我把手略外摆,走着走着,痛多了也就麻木了,甚至变成爽了。
历时15个小时,我完赛了。独自上路前,你觉得很危险,回想起来才发现不过如此;站在起跑线,你觉得终点很远,完赛后才发现你也可以。
生活就是这样,当你害怕时,世界很险恶。若不去闯,前怕狼后怕虎,你就活得战战兢兢。当你闯过来了,世界就变得不过如此了。运动如此,生活如此,工作亦如此,马拉松30公里后更是如此。跑下去,上帝会留给我们一条缝。
回信:
亲爱的跑友,马拉松到30km过后,咱全身都痛,这很正常。科学家做过分析,我们的能量系统,尤其是脂肪储备,足够我们继续很长时间。先崩溃的一般是意志,而不是身体。期望我们携手穿过这条缝,等到老了,打开陪你跑,有一段热泪盈眶的回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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